中國時報【廖偉棠】

我由一個少婦引領來到上海,在另一位上海少婦與其法國情人同居的公寓裡洗了個澡。其實並不香豔,倒是像極了舊上海的摩登黑白片,窮藝術家進城的種種荒唐故事。

前年在杭州寫過一首詩〈杭州誤〉,最後一句是「十萬胡馬三億筆墨皆錯誤。」近南投二胎貸款 >2胎房貸繳款年限 日在上海,常常想起這首詩,然後發現自己對上海也一誤再誤。

十年前,我作為《良友》畫報的末代編輯,出差上海──也算是回訪《良友》的根源。洽談港滬兩地編輯合作未遂,被雨水困鎖在一家豪華嶄新的酒店裡,感覺與《良友》裡那個上海格格不入,於是寫詩抱怨,說道:

「上海,我是你鋼絲雨中的死者╱溫柔的死者,對雨傾吐╱倦怠的半生……上海,這座城市也全然錯誤!╱窮人們枕戈待旦,富人們╱為他們未知的葬禮忙碌。」這裡的窮人並非末代編輯自喻,富人也不是指上海傳媒業巨亨們,而僅僅是上海的日常:那些打扮精良、細緻如雨的人們,身上有著中國其他地方少見的優雅和尊嚴,你永遠猜不出他們到底是入不敷出的房奴,還是擁有幾套房子的新式地主。

《良友》畫報裡的是怎樣一個上海?那年我在香港維多利亞港旁邊的編輯部,偷偷寫過一首〈讀三十年代良友畫報〉想像此盛況,想像即批判:「狐銀行公會連動債 步舞連連掩飾不了爆炸案,╱鉛字日日砸向影印版……我折疊黑白頁,你折疊明暗月,╱我情願這情歌一停再停,鄭萍如╱是女死士變成封面女郎?還是相反?╱終於上海灘管弦遽斷,香茶拌了血星。」

那是《色戒》裡的上海,驚心動魄斗六貼現 的最後一眼。

那一個上海反而修正著我曾經歷過的一個上海:最初是吳亮的班雅明漫遊式台南借錢救急 散文、孫甘露的少年頹唐小說、陳東東的超現實情慾新詩合謀的一個文本上海,感性地引誘過二十歲的我。而我和它的初見也充滿戲劇性,我由一個少婦引領來到上海,在另一位上海少婦與其法國情人同居的公寓裡洗了個澡。其實並不香豔,倒是像極了舊上海的摩登黑白片,窮藝術家進城的種種荒唐故事。

上海誤,就像詞牌「誤桃源」,誤未必是錯誤,更是錯過。還有另一個上海與我兩個亡友相關:他的大學歲月在此度過,日後在雲南失蹤,在上海以幽靈的耳語增添我的上海失眠夜的夢魘;她的最後日子在上海度過,在毫無預兆下墜樓離世,我不忍聽旁人講述她的疼痛、幻覺與決心,只能欣慰兩位死者終於可以像他們生前相約的那樣,永結無情遊。而我,錯過了和他們話別的機會。

今日上海當然早已物是人非,只是雨霧綿綿中,依然有人鬼恍惚、白玉蘭碩大得近乎花妖──這次我住對了地方,酒店乃淮海中路社科院的舊樓改造。我們這些上海的未亡人,夜夜大醉,白天則繼續演出那些離去的人已經不再費心演出的角色:名人、情人、詩人和演員。這次來上海是為友人排戲做前期協助,戲是熱內的名作《陽台》,友人把名字譯作《上陽台》,直接把寫上陽台帖的李白招魂到浪蕩子熱內身上。我和導演突然說起他:「要是馬驊還活著,他一定搶著演熱內的角色。」而沒有說起她,她想必認同,就像熱內會喜歡上海作為一個流放地所擁有的金碧輝煌的雲林小額借款快速撥款 荒涼。

缺錢急用錢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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